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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湖的秘密 第七章 从二0一四年到二0一六年

1

我在医院还是想着林伟。

出院了,我在东塘路和沃尔玛交汇处的路口站着。

突然出现一个人该多好,他抱起我,吻我,要娶我,带我到德国去,我有时晃晃脑袋,精神病患者就是这样吗?

林伟是谁?

躺在床上,我想他,想他和我缠绵的样子。

小圆长大了。

路上的车很多,有时我觉得好笑,路况和车流太不匹配了,我不能学开车,只好乘公交车走远路,或者步行。

我把林伟化成文字,在纸上抒写,一个人太孤单了,我只有用他来满足我的想往,哪怕全部没有发生过,我是单恋他,而他只是一个擦肩而过的人,对我根本没有兴趣。

我脱了自己的衣服,看自己的肉体。

我怕自己的身躯老去,而他在我身上体会不到肉体的快乐。

我呵护着自己。

春天到了,我带着父亲和小圆去杭州,我们在旅行社报了名,一千块就能打发。

回来,我看自己在西湖边拍的照片,我删了它。

父亲的两张照片显得很精神,我到照相馆洗照片,顺便把二00九年我的两张照片洗了出来。

我把荷叶田田前的照片给了父亲,他把照片贴在墙上,到他那里,我总要看一看,心里有点宽慰,毕竟他跟我到人间天堂去过。

我把在金门海岸边礁石上拍的照片和在桂林象鼻岩拍的照片放进小相框,海边的照片放在白色的相框里,桂林的照片放在旧的白底蓝花的相框里,两个相框成30度角放着,立在柜子上面。

我洗这两张照片的时候,照相馆的女摄影师说:“你洗它干什么?五块钱两张。”我没有说话。

我喜欢台湾,台湾岛和厦门对着,大金门和小金门在那里。

桂林的那张照片更可能是因为我蹙眉的神态。

柜子上放着书,大多数是文学书。

我新买了一个菲利浦的台灯,按钮按的声音很响,晚上按它总怕吵了谁。

林伟的脸在我脑中却越来越清晰,我想他是不是见到了我,给我发出了什么暗示。

我摸围棋子,想像他是白棋子,我是黑棋子。

棋子从云南寄来的,光润如玉。

我买了一辆新的自行车,绿色,咖啡色的车筐,里面还放着打气筒,轮胎是瘪的,我从来没有推自行车下过楼。

我想离开这个城市,只要心里有林伟就行。

可我怎样离开呢?

我有个孩子,交给谁呢,我不能带着她到外地去。

小成也长大了,两个孩子凑到一起,会拽拽耳朵,摸摸头发。

二叔的女儿离婚了。

看到她,我想我们为什么都是遭抛弃的命运。

天不下雨,我的嗓子有些干哑。

我炖了莲子百合,孩子也吃了,竟然说很甜,我说是苦的呀!

小区变得脏乱不堪,很多住户搬走了。

桂花树迟迟没有开花,又一年国庆节到了。

我穿了双白色的运动鞋,裹了牛仔裤,穿了件中式盘扣的纱衣服,是米色的。

我坐公交车,到明珠商厦,买了一部笔记本电脑,联想的,回家后,发现纱衣勾破了,我把它洗净,用大号的缝衣针挑好了纱。

楼上换了新住户,很吵闹,有一天上面是掼锅砸碗的声音,我厌恶极了。

对面楼上全是小孩哭叫的声音,我无法忍受。

“若不是遇见你,现在的我会在哪里,忽然间飘来了细雨,淋湿了我的思绪,若不是遇见了你,故事会怎样继续,午夜最后一班列车,为什么不小心错过······”我在电脑上听这首歌曲,觉得还挺好听的,虽然歌里说的是年轻人相恋的故事。林伟四十四岁了,我四十岁,这是怎样尴尬的年龄,十年过去了,我在记忆里又找寻到了他,我觉得心里暖暖的。

林伟给我来了封信,发在我的邮箱里。

“宝贝!你一定记得我!”

我不知道从何而来,是他吗?

我孤身一人,他也是吗?

梅丽,那个在银湖岸边买蛋糕给老师吃的漂亮女生,从日本经上海回来了。

上初中时,她的父母住在航运局的小楼房里,门口还种了草莓,她叫我到她家里去看草莓,她母亲很热情地招待了我。

梅丽长胖了,脸上全是雀斑,几乎认不出她,她家里人原来都是上海人,她是在银湖出生的,父母至今还在银湖,她当年嫁了比她大十多岁的大学老师,一起去了日本,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要考大学了,她回来探亲,顺便找到了我,她给了我一双黑色的长袜,一瓶护肤水,我没办法穿上黑色的薄丝袜,用护肤水时却觉得心里很愉悦,我感激她,还记得跟我联系。

我想我们没机会再见面了。

2

梅丽走了,我又孤单了。

林伟持续不断地在我的邮箱里写信,我看得饶有兴趣,好像我们是朋友一样。

可是我又觉得痛苦,这样的结果是什么,如果两个人不能结合,那么天涯海角和伸手之间是一样的吗?

林伟送玫瑰花给我了。那是两年前的元月一日,我生日的第二天。

我站在门边,接过那一大捧花,笑了。

他没有进去,下了楼,我到楼梯拐角处的玻璃窗下看他的身影,就像当年从我身后悄悄溜到前面,左手中指弄着别的女人的腰一样,他的感情经历我无法猜出,可我闻这花香,淡淡的,像洒了香水一样,心情又平复了下来。

他回银湖了,银湖的环境不错,是个怡人的城市,对外交通也便利,他到了这里,开始经营他自己的公司,做文化用品,附带礼品,生意挺好,很应现在的潮流。他在太阳城买下了六间办公室。

我到太阳城,上窄窄的电梯,到六层,去办公室看他,他穿着深蓝的西装,里面穿着白衬衫,解了两粒纽扣。

他好像有些沉郁,看到我,顿了一会脸色还是淡淡的。

我没有介意,咧开嘴笑了,我很开心,外面的阳光很好。

我关上门,他拼命把我抱紧了,用嘴包住我的双唇,好像要把我胸腔中的气息全部卷过去一样,我又昏昏欲睡,可我们迅速又清醒过来,像没发生这个一样。

中午我们吃了简餐,他往我的饭上放了一朵西兰花,脸有些红,我还是咧着嘴笑,没有拒绝,他默默地吃完饭,我比他迟结束半分钟,他像送老同学一样送我下写字楼,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沃尔玛和东塘路交汇处对面的停车场边上,看我上了出租车,我说要去给孩子买书,到新华书店去。

新华书店还在三十年前的老地方,我上初一的时候,就从旁边经过,街道暗暗的,过去了,就是政府驻地,我的三姨父一家在政府大院后面的院落住着,呆了好多年,高考的时候我去他们家吃了午饭。

我不敢吐鱼刺,硬咽下去,吃完饭,知道我感冒,三姨父捏了一粒三九感冒灵胶囊往我喉咙里放,我咽不下去,胶囊破了,喉咙里苦苦的,我喝了开水,将药吞了下去,倩倩那时候还是个热心的孩子,在上小学,她让我午睡,在她的床上,还紧张地看窗外,生怕外面的人吵醒了我,我也没睡着,实在难受。

三十年过去,我还记得这些,现在他们还住在那里。

小青山在后面,两个宾馆拆了,建了对外开放的公园,很长时间,我记起那个地方,心里依然忐忑。

政府迁到了郊区,空地上成了商铺堆放杂货的地方,和商业街连上了,西门菜市场也搬到环城河那边,我很久不去城西了,那里总有些暗淡的影子在晃,容易让我想起在政府单位工作时承受的痛苦,我像陌生人一样,和政府一点关系没有一样,在那里走了几步,进书店二层,给孩子买了书和学习资料,办了会员卡,付了款。

林伟打电话给我,请我吃烧烤,我说喉咙不舒服,他说那我们到上岛咖啡坐着喝杯浓咖啡,我说那不一样对嗓子不好吗,我说那就去吧。

他挂了电话。

我把药给停了,吃了三年,没有什么用处,反倒是心理负担。

我就是个精神病人,马路上又有多少是正常的呢,这个城市曾经发过疯,我只有装疯来躲过真正疯的细菌的滋养和濡染。

3

上岛咖啡,我们坐在中间的位子上,林伟和我很轻松地吃了简单的西餐。

出了门,我们各自往南和北,我穿过御花园小区,过东塘路,进金龙小区,八点,水果店里灯光闪烁,我没有进去,拎着包回了住的地方,楼间的路太暗了,我怕自己碰到小石子,会打趔趄,经过别墅楼的时候,我想起那个头脑有些不正常的胖老太太,经常手里拿着糖要给小圆吃,我总是拉孩子走,她在后面还是客气,对面还有一个老干部,夏天,老人坐在路中间,吃煎的馒头片和咸豇豆,他镇定自若地吃,还有一次我看他背着军用挎包,两个人都不在了,两家门口的花开得却盛,白日里,我总忍不住要多看一眼,夜晚却是鬼气森森,我踮着脚走过去,埋藏住心里的恐惧,上最后一幢楼房。

林伟不放心我,打我电话,我刚进门,把包扔到沙发上,鞋没有脱,去关蓝色卷帘。

林伟又来了,他敲门,进来在绿色的厚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我洗头。

他又走了,就这样悄悄地关了门。

第二天,太阳高照,我到父母那里去,父母在家说话,两个人趴在桌子的一左一右,我说我想来看看你们,他们说二叔的女儿又结婚了,刚添了个胖男孩,女儿和女婿到上海打工去了,孩子丢在二叔和二姨这里,两个人忙得很,要不要去看看,他们有时还问你身体怎么样。

我说算了,我来了就走,想找几张旧照片。

我只找到一张照片,是在姥山岛的塔下拍的。

父母到地里摘了白菜和萝卜让我带着,我收了,我走到马路上,乘二路公交车到草城街下,穿过向阳街,到东塘路,进金龙小区,我很疲惫。

我中午炒了白菜,炖了萝卜排骨汤。

中午我睡了五十分钟。

楼上有些吵,我拉开窗帘,左半边窗帘开了一下午。

我下午靠在白色的纱帘上,望西南方,想往着林伟和我在一起的情景,我有些孩子气,我不想就这样站着,拿出黑的围棋子和白的围棋子,捏了两粒,举着,对着阳光看,我看来看去。

夜已深,我开窗帘,半个月亮爬上来,像我对林伟隐藏的半个脸,嫩黄色,没有星星。

我想,我能和他一起组织家庭,过平淡的生活吗。

他不知是怎么想的,当年就那样像捉迷藏一样消失了,我也是,就这样要把他忘了。

他和我的舞蹈无影无形。

他孤单一人,我有些担心他,怕他孤独的时候用烟头把自己的手指头给点燃了,我是不是很好笑。时间回到了九五年。

那时候,是十一月。

我站在乡政府二楼的阳台上晒太阳,乡党委书记从警车里下来,我们对视了,我的眼神是无所谓的样子,他往前走,下午,我和陈彤交接了工作。

陈彤一心一意地打麻将,本来,基层政府财务上就不忙。

我做简单的帐,发发工资。

我心里想着别的东西。

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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