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忽又一招桌，瞪着他们，厉声道：“你们身受国恩，年轻力壮，不到战场上去尽忠效死，留在这里干什么？”
吴仙燕道：“战事惨烈，兵源不足，我们是来找人的。”老许道：“找谁？”
吴仙燕道：“找那个本来在后面养伤的伤兵，现在他的伤巳痊愈，己可重赴战场了。”
晓风拂荷叶想了想，终于点头，道：“有理，男子汉只要还剩一口气在，就应该战死沙场，以马革裹尸。”
吴仙燕道：“只可惜那伤兵已不见了。”
老许又想了想，想了很久，想得很吃力，总算想了起来：“你说的是副将？”
“正是。”
黄昏。
后院里更暗，屋子里没有燃灯。
死人已不会在乎屋子里是光是亮，被点住穴道的人，就算在乎也动不了。
季如春喃喃道：“看来我那大舅子好象真的睡着了。”
吴仙燕微笑道：“睡得简直跟死人差不多。”
说到“死人”两个字，他心里忽然一跳，忽然一个箭步窜过去，撞开了门。
么时候来的？”
张静道：“昨天半夜。”
吴仙燕道：“来的几个人？”
张静颤抖着，伸出一只手。
吴仙燕道：“四个活人，一个死人？”
张静道：“五个活人。”
张烨抢着道：“可是他们今天出去的时候，却已剩下四个人。”
吴仙燕眼睛亮了，道：“还有一个人在哪里？”
张烨道：“不知道。”
吴仙燕道：“真的不知道？”
张烨道：“我只知道昨天晚上他们曾经到后面的小土地庙里去过一趟。”
吴仙燕道：“那里有什么人？”
张烨道：“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个地窖。”
付亭的眼睛也亮了。
付亭道：“你知道少了的那个人是谁？”
吴仙燕道：“一定是小苏秦，季如春。”
付亭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吴仙燕道：“是个很多嘴的人，你若想要他保守秘密，唯一的法子就是……”
付亭道：“就是杀了他？”
吴仙燕笑了笑，道：“但若他是你的大舅子，你应该怎么办呢？”
付亭道：“我当然不能让我妹子做寡妇。”
吴仙燕道：“当然不能。”
干他们这一行的人，就像是原野中的野兽一样，永远有他们自己简单独特的生活原则。
黄册冷冷笑道：“假如你想站在他那边，帮他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卖友求荣的人很多，而你并不是第一个。”
吴仙燕看看他，又看了看付亭，道：“我们难道就这样杀了他？”
黄册道：“他既然来了，就非死不可。”
吴仙燕道：“我们难道连一点辩白的机会都不给他？”
黄册道：“你必也该知道，我们杀人的时候，绝不给对方一点机会，任何机会都不给。”
黄册道：“昨天晚上。”
吴仙燕道：“是怎样死的？”
黄册道：“你看不出？”
吴仙燕道：“我看不出。”
黄册冷笑道：“那么你就应该再仔细看看，多看几眼了。”
陈惠根道：“最好先解开他的衣襟再看。”
吴仙燕迟疑着，推开窗子。
七月黄昏时的夕阳从窗外照进来，照在棺材里的死人身上。
吴仙燕忽然发现他前胸有块衣襟，颜色和别的地方有显著的不同，就像是秋天的树叶一样，己渐惭开始枯黄腐烂了。
黄册冷冷道：“现在你还看不出什么？”吴仙燕摇摇头。
吴仙燕当然也不会着急替他们介绍，微笑着道：“你们本来是不是准备到杏花村去喝酒的？”
黄册扳着脸道：“我们不是去喝酒，难道还是去找那老巫婆的？”
想喝酒的人，喝不到酒，脾气当然难免会大些。
吴仙燕笑了笑，从车座下提出了一坛酒，拍开了泥封，酒香扑鼻。
陈惠根深深吸了口气，道：“好酒。”
娄雨奇皮笑肉不笑，悠然道：“小丁果然越来越阔了。居然能喝得起这种好几十两银子一坛的江南女儿红，真是了得。”
陈准笑道：“也许这只不过是什么大小姐、小姑娘送给他的定情礼。”
大力神忽然大声道：“不管这酒是怎么来的，人家总算拿出来请我们喝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说他的不是？”
黄册道：“对，我们先喝了酒再说。”
他一把抢过酒缸子，对着口“咕噜咕噜”的往下灌，一口气至少就已喝了一斤，陈准忽又叹了口气，道：“这么好的酒，百年难遇，万通却喝不到，看来这小子真是没有福气。”
你要找他？”
吴仙燕道：“嗯。”
黄册冷冷道：“他好象也正想找你。”吴仙燕道：“他的人在哪里？”陈准道：“就在附近，不远。”
娄雨奇道：“只要你有空，我们随时都可以带你去找他。”
三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奇怪，竟象是隐藏着什么阴谋—样。
一一他们对吴仙燕会有什么阴谋？
习近又跳了起来：“你最好弄清楚，是他不要我，还是我不要他！”
吴仙燕道：“当然是你不要他。”
习近道：“你跟他赌了多少东道？”吴仙燕道：“我没有赌。”红香花道：“为什么？”
吴仙燕叹道：“因为我知道这种死无对证的事，是永远也弄不清楚的，就让他自己去自我陶醉，我倒也不会少掉—块肉。”
习近瞪着他，忽然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又顺手打碎了酒壶，然后就象是被人踩疼了尾巴的猫一样，冲了出去。
吴仙燕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看来这次她真的生气了。”
付亭道：“你看得出？”
吴仙燕苦笑道：“我看不出，却摸得出，我至少已挨过她七八十个耳光，只有这次她打得最重。”
付亭道：“就因为打得重，可见她早已对那老狐狸动了心，只不过自己想想，毕竟已有了一大把年纪，总不好意思临老还要上花轿。”
吴仙燕失笑道：“答对了，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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