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足足好几秒，最终，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黄文军心中一喜，连忙领着秦卫容，重新朝着审核点走去。
他没有去找那个具体办事的范铁林，而是目光一扫，直接找到了正在现场巡视、负责协调本次报名资格审查工作的区教育办公室刘主任。
黄文军凑上前，脸上堆起笑容，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属于大院子弟的自信和熟络。
“刘主任，您好！打扰您一下。”
刘主任是个戴着眼镜、身材微胖的中年干部，他认得黄文军，知道他是高教司黄司长的公子，态度立刻变得十分客气。
“哦，是小黄啊？怎么了？报名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他看了一眼黄文军身后低着头、容颜出众却衣着寒酸的秦卫容，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黄文军压低声音，笑着说道。
“刘主任，是这样。这位是我一个朋友，秦卫容同志。她父母呢，都是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知识分子，以前是大学教授。关于他们的问题，上面的材料其实已经递上去了，正在走平反落实政策的流程，
估计很快就会有正式结论了。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先让她把名报上？毕竟人才难得，错过了这次机会太可惜了。我父亲也常说要爱护人才嘛。”
刘主任听完，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材料递上去了”、“很快平反”，这种话他听得多了，十有八九是托词。
秦卫容家的情况他略有耳闻，属于比较敏感的那类，他可不愿意为了一个大院子弟的“朋友”就去担这个风险。
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打着官腔。
“小黄啊，你的心情我理解。爱护人才是对的。但是呢，这个资格审查，它有它的规定和流程是吧？没有正式的批复文件，我们下面办事的也很难做啊……这个……不太好办啊……”
他一边说，目光一边飘忽，显然是想推脱。
忽然，他看到了正坐在审核桌后、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范铁林，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他抬高了一点声音，对着范铁林的方向说道。
“铁林同志啊！你过来一下！”
范铁林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一听领导召唤，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刘主任，您有什么指示？”
刘主任清了清嗓子，指着秦卫容，对范铁林说道。
“这位秦卫容同志的情况呢，比较特殊。她父母的问题呢，上面已经在关注和研究了。小黄同志呢，也反映了这个情况。你看，能不能本着爱护青年、珍惜人才的原则，特事特办，再仔细审核一下她的材料？把好关嘛！”
刘主任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了范铁林，又把皮球和风险完全踢给了他。
成了，他领导有方；不成，那是范铁林审核把关不严。
范铁林多精明的一个人，立刻听懂了领导的潜台词。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这黄文军是高干子弟，他亲自来说情，这个顺水人情必须做！而且刘主任明显是默许了！
至于风险……既然领导都发话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再说了，这秦卫容父母万一真平反了，自己今天这忙就是雪中送炭！怎么算都不亏！
想到这里，范铁林脸上立刻绽放出无比热情和诚恳的笑容，对着黄文军和秦卫容连连点头。
“哎呀！原来是这样！刘主任指示得对！是我们工作不够细致，没有了解到最新情况！秦卫容同志，你的材料再给我看一下，我们重新审核，一定严格按照政策，但又不能死板教条嘛！”
他几乎是抢一般地从秦卫容手里拿过那份刚才被他否决的材料，装模作样地翻看了几下，然后拿起桌上的公章，毫不犹豫地、用力地盖了下去！
“咚！”
鲜红的“已审核”印章，清晰地印在了秦卫容的报名表上。
“好了！秦卫容同志，恭喜你！报名成功！接下来好好复习，准备考试！”
范铁林笑容可掬地将材料递还给还在发愣的秦卫容。
秦卫容拿着那张盖着鲜红“已审核”印章的报名表，指尖微微颤抖，仿佛捧着的是滚烫的炭火，又或是易碎的琉璃。
她走出喧闹的礼堂，站在清冷的空气中，依旧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