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并非一声,而是千百声炸响的叠加。
雷光,在这片纯白的意识净土之上,化作了实质的怒涛,每一次刀刃的碰撞,都会激起一片毁灭性的电光涟漪,向着空间的尽头疯狂扩散。
影的身影快到极致,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次斩击,每一次心跳都踏着致命的步点。
然而,她的对手,更快。
人偶将军的攻击,没有任何起手式,没有任何征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遵循着某种绝对精准的法则,像是被设定好的星辰轨迹,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偏差与冗余。
突刺,横斩,上挑。
影刚刚荡开一道直取心口的薙刀锋刃,人偶将军的手腕便以一个违背常理的角度翻转,刀柄化作重锤,携着万钧雷霆,直击影的侧肋。
这是影自己最熟悉的招式。
是她身为“武人”雷电将军时,于尸山血海中千锤百炼而出的杀招。
如今,这具由她亲手创造的完美人偶,正用这些招式,一板一眼,毫无窒碍地,向她的创造者,致以最冰冷的问候。
人偶的眼眸中没有杀意,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半分波动。那是一片纯粹的、倒映着雷光的琉璃,里面只有对“永恒”这一至高法则的绝对执行。
她没有情感,所以不会犹豫。
她没有疲惫,所以不会停歇。
她完美复刻了影作为“武人”的一切,甚至因为剔除了所有情感的拖累,而显得更加纯粹,更加……强大。
影的呼吸微微急促,电光火石的交锋间,她捕捉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破绽。
就是现在!
影的意志凝聚于刀尖,紫色的雷光骤然内敛,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毁灭弧光。“梦想一心”的刀锋撕裂了空间,带着斩断一切宿命的决意,精准无误地贯穿了人偶将军的胸膛。
刀刃没入躯体的触感清晰无比。
然而,没有鲜血。
影的瞳孔骤然收缩。
被贯穿的人偶将军,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太刀,那张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下一秒,她的整个身躯,从被刀锋贯穿的中心开始,悄无声息地分解成亿万点细碎的雷光粒子。
那些粒子没有消散,反而像是被无形的引力牵引,在不远处几米外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聚。
雷光流转,骨骼、血肉、铠甲……一具毫发无伤的人偶将军,再次静立于原地,手中的薙刀,重新闪烁起危险的电芒。
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击,不过是拂去了她身上的一粒尘埃。
影缓缓抽回了“梦想一心”,刀身嗡鸣,传递着她内心的震动。
她明白了。
在这片名为“一心净土”的意识空间里,人偶,即是法则。
她代表着影最初设定的、那份绝对静止的“永恒”。在这里,她就是不朽,就是不灭。
任何形式的武力,都无法将她真正地“杀死”。
这并非一场能够依靠武力速战速决的战斗。
影的目光扫过这片一望无际的纯白空间,这里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没有日升月落的更替。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场何等恐怖的战争。
一场旷日持久的、纯粹的意志抗争。
比拼的,是谁的“道”,更能抵御时间的磨损。
是她所固守的、绝对静止的“旧永恒”,还是她从人间烟火中窥见一角的、流动变化的“新永恒”。
想通了这一点,影眼中的最后一丝迷茫,被彻底驱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的意志。
她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梦想一心”,刀尖直指着那个沉默的、过去的自己。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这片寂静的空间中,掷地有声。
“我会在这里,与你战斗下去。”
“十年,一百年,甚至五百年……”
她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烙印在这片空间的法则之上。
“直到我的意志,将你的法则彻底覆盖!”
“直到你承认,我所铸就的未来,足以承受任何磨损!”
这句誓言,透过天幕,清晰地回荡在提瓦特每一个角落,回荡在所有观众的耳边。
那并非一时冲动的豪言壮语,而是一位神明,在勘破迷障后,以自己的神魂与光阴为赌注,立下的神圣契约。
天幕外的观众们,彻底失语了。
一场可能持续数百年的神明对决,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凡人对于时间与战斗的想象范畴。
【璃月·魈:以百年为单位……磨砺自己的意志吗……】
夜叉的面具之下,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漫长的岁月中,维持本心不被磨损,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情。
【枫丹·那维莱特: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自己的一切。】
沫芒宫的最高审判官,端坐于席位之上,他那双阅尽沧桑的龙瞳中,映照出影那决然的身影,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在做出了这个沉重的决定后,影的目光,落在了被战斗余波逼退到远处的旅行者与派蒙身上。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将这两个来自外界的“变数”,困在这场属于她自己的、没有尽头的战争之中。
她们的生命,不该在这里被无谓地消耗。
影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仅存的、不用于战斗的力量,全部调动起来。
她伸出左手,对着虚空猛地一握。
“咔嚓——”
纯白的空间壁垒上,应声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紫色的雷光从影的掌心涌出,强行将那道裂痕撑开,形成了一道仅容两人通过的、通往外界的狭窄缝隙。
在两人被吸力拉扯着离开之前,影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旅行者面前,将一枚温热的、刻有特殊雷电印记的御守,塞进了她的手中。
“将这个,交给我唯一信任的朋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托付一切的郑重。
“告诉她,稻妻的未来,暂时……全权托付给她了。”
话音落下,不容两人再多问一句,巨大的吸力便将她们彻底吞噬。
裂隙,随之缓缓闭合。
一心净土,再次恢复了那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而在鸣神大社的观众席上。
八重神子看着天幕中,影递出御守、说出那句托付的画面,那张总是挂着狡黠笑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叹息。
她抬起手中的折扇,轻轻地、带着一丝嗔怪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这个固执的家伙……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她抱怨着,但那双妩媚的紫眸深处,却流淌着一抹外人难以察觉的、混杂着心疼与宠溺的温柔。
“看来,还是得我这个‘唯一的朋友’,亲自出马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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